初冬的山峦
终于遂愿,一个人在一片荒蛮的山峦间,无思无虑,没有目的地行走。天阴着,不辨方向,可心着模糊了东西南北。这一刻,已经非人,也不是事物,弃脱了一切,只余呼吸。
多么好。没有罣碍,不再牵扯,呼吸便如风如云,和任何凡尘都不沾边。生与死,清清亮亮,不悲不喜。可以听见石头的呼吸、半枯的草的呼吸,连不知何时遗下的羊屎蛋,都在无忧无虑地呼吸。不知冷暖凉热,不管眉眼高低,独独的自已,自已的呼吸。在时空的起点上站站,又在时空的终点处望望,混沌空莽,不轻不重,瞬间此岸彼岸。
竟然有株银杏,立在山坳里,无亲无故,落了一身阳光鸟。竟忘了何世的孑遗,婴儿一般,自洽自得。我趋前,打量,通体的嫩黄,亮在苍凉里。不知时代,不知地域,也不知血脉故旧,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。深呼吸,举首,见它层层叠叠,却又通透无滞,天地一体。零星的黄叶,羽毛般摇曳着落下,树上还在密密麻麻,树下早已厚厚的一层,等待雪花的芳踪。每一枚树叶,不管落与不落,都随着自已的意。有莫名的感动,在这山野的冷峦上,在这静寂的山坳里,在这黄透的银杏树下。
我是个简单的人,竟爽然地躺在树下的黄叶上,从疏疏密密的树间,望向没有了蓝色的天空。简单的银杏树,简单的一个人,简单的蓝天终归是会来的。
2024年11月19日星期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