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济南日报·人文周刊》发表散文《秋荷》(10月29日)
细语样的风不想逗起纹澜,饮着秋阳的太白湖,融映着高远的净空,而十里秋荷正于连袂星罗的子湖里,与母湖隔路相望。
我一一走在它们的身旁,翡翠样老绿的秋荷上正燃着一层薄到不易觉察的朝辉,文火般漾曳。
夏时的清香还在,只是薄了些,且隐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泠苦。花鲜叶亮的火热渐次退去,却并不肃杀,还是不减地浩荡。碧绿的叶已经敛去了亮鲜,让涩凝的深绿坦白在蓝天下,有了几分庄严。倒是枯叶断莛与墨灰的莲蓬掺杂其间,仿佛人在不惑与知天命之间所生的白发,平添了多少斑斓。
三五朵“漏网”的月见草,突破季节的律令,顽皮地向我笑着;两支浅蓝微紫的喇叭花,还在向我吹奏着夏之曲,我就邀请它们一起悦读这十里秋荷——
一只白鹭从莲丛中飞起,像一朵超拔的白莲。在它落下的地方,正有另一只白鹭在等。几乎难见尽头的莲叶,静静地从容地铺开来、铺开来,不管渐渐深透的凉意。靠近堤岸的莲们,哪怕有尘埃与锈迹惹缠,还是恣恣地在湖水里画出完美的倒影。它们也许十分清楚,冬日的必然,也是秋荷将尽的必然。又能怎样呢?它们坚实地站立于污泥之上,将一寸寸当下拥抱在怀里,也将厚重深长的暖意,放在无边的大地上。风起了,在悄然地使劲,莲们缓缓地涌动,波浪一般,好似随时就要起飞的翅膀。少量的荷花,红的、白的,大的、小的,便在这涌动中隐现,星辰也似,让这晚荷有了浪漫的调魂。我看见,一支碗口大小的粉荷,在它纷披的花瓣旁,竟有一枚黄绿的荷箭,嫩嫩地卷藏起一个调皮的梦:正越过长冬,与春之初荷接吻。那时回暖的子湖母湖,该有幼鹭的欢歌了吧?
等到落日的余辉,为这些翡翠样老绿的秋荷染上一层亮黄,深潜在已经进入深冬时代的我,明白地知道:温暖永远不会死去。
2024年10月8日星期二下午两点五十三分写成于方圆垦荒斋,西斜的阳光,正在阳台里嫁接于量天尺顶部的白檀柱上跳舞